二喬語文隨筆: 古文導賞(6)：彭應時小傳

作者：徐渭

篇名：彭應時小傳

出處：錄自《徐渭集》(中華書局，1983年)

徐渭像

【導賞】

下文的作者徐渭(字文長)是明代中葉的天才文藝家，擅長詩文、書畫、戲曲，亦懂軍事。徐渭一生的遭遇曲折離奇，他未嘗考取功名，曾任名將胡宗憲的幕僚，又因胡宗憲被捕而發狂，曾多次自殺未遂。後因殺害繼妻張氏而入獄，出獄後以賣書畫為生。

選文的主角彭應時曾教導徐渭武藝。這篇短文，作者用速寫之法，選取了一些片段，勾勒出彭應時這位脾氣古怪，命途多舛的軍人的事跡。文章雖然簡短，但內容卻無比充實。結尾補述應時小事，最後以「命也夫」作結，嗟歎命運弄人，實有畫龍點睛之妙。

【原文】

彭應時，山陰¹人。始以文敏為生員²。既以俠敗³，乃用武，中武科⁴，為鎮撫⁵，又以亢⁶被黜。家居困鬱甚。久之，都御史王公抒⁷來鎮浙⁸，知其材，檄⁹使練士。會參將盧鏜¹⁰自松江擊走蕭顯¹¹，公令應時截諸海塘乍浦¹²，為賊所掩¹³，乃奮鬬，被創¹⁴墜馬死。死之時，猶怪罵其馬前卒促使己脫身走者。

應時性聰敏，能詩文，材力武技，一時蓋鄉里中，而馳射尤妙，幾於穿葉¹⁵。少年時使氣¹⁶，人莫敢忤。至是¹⁷，善撫士卒，士卒且樂為之用，而竟¹⁸以敗死，命也夫!

【注釋】

1. 山陰：今浙江紹興。

2. 生員：古代科舉制的一環，即得到最基本入學資格的讀書人，俗稱「秀才」。

3. 俠敗：因為見義勇為有所擔當而受到挫折。俠，任俠，指重原則有所擔當。敗，挫折。

4. 武科：又稱武舉，古代科舉制度中選拔軍事人才的考試。

5. 鎮撫：明代的軍事機構，隸屬於錦衣衛。

6. 浙：浙江。

7. 亢：高傲，粤音抗。

8. 都御史王公抒：王抒，明中葉大臣，著名文人王世貞之父，曾領兵敗倭寇(活躍於東南沿海的海盜，成員包括日本和中國沿海的海盜)，後因得罪權臣嚴嵩被殺。都御史，明代官職名，負責監察各地官員，直接向天子匯報。

9. 檄：檄文，古代用於徵召的官方文書，這裏作動詞用，解作徵召。粤音核。

10. 盧鏜：明代抗擊倭寇的名將。

11. 蕭顯：倭寇首領之一。

12. 海塘乍浦：地方名，位於今浙江嘉興。

13. 掩：偷襲。

14. 被創：受傷。被，蒙受，粤音披。

15. 幾於穿葉：幾乎能射穿樹葉，意思是彭應時箭法準繩，遙遠的目標經他瞄準，就算連樹葉這麼細小也能射穿。幾，幾乎。

16. 使氣：意氣用事，這裏指發脾氣。

17. 至是：但是。

18. 竟：居然。

【語譯】

彭應時，山陰人，起初因為文思敏捷而入學作生員。後來因為有所擔當而受到挫折，於是(轉去)習武，在武科考試中高中，官至鎮撫。又因為高傲而被罷免，居於家中時常鬱悶。過了很久，都御史王抒來到浙江坐鎮，知道他的才能，徵召他訓練士卒。剛巧參將盧鏜在松江擊退了蕭顯，王公命令彭應時到海塘乍浦截擊他們，被賊寇偷襲，就奮力戰鬥，受傷墮馬而死。臨死之時，仍然怪責指罵催促他逃走的馬前卒。

應時生性聰明機敏，擅長寫詩文，才能武藝在家鄉中最為出色，而騎術箭藝更加精妙，幾乎能射穿瞄準的機葉。年輕時常發脾氣，沒有人敢不順從。但是，(他)擅長慰撫士卒，士卒也樂於為他效勞，居然戰敗而死，這是命運安排啊！

【簡短練習】(答案見後)

1. 解釋文章中的紅色字詞：

(1) 黜

(2) 諸

(3) 猶

(4) 尤

(5) 忤

2. 試判斷以下陳述： (A 正確 B 錯誤 C 無從判斷)

(1) 彭應時經常責罵下屬。

(2) 當時的人對彭應時所寫文章的評價一般。

(3) 彭應時和士卒的關係很好。